屋主:田茂涓夫婦
面積:套內62平方米2房2廳
造價:2.7萬元
田茂涓的家在一所中學旁,一進小區就感覺到深深的寧靜。敲門進入,大片深綠撲面而來,屋里開著熱烘烘的暖爐,還未坐下,一杯剛打好的花生漿就從女主人手中遞了過來。熱騰騰的氣息,在彌漫著濃霧的深冬,讓人格外溫暖。
勇敢大膽的綠色
有人說設計師最好的作品永遠是自己的家,身為家裝設計師的田茂涓和丈夫王品,卻不以為然。早前工作的裝修公司承接的大多是別墅和洋房,最前沿的風格、最復雜的工藝,在他倆搭檔的房子里都挨個運用過了。“輪到自己時,根本無心打理,看看我家有多‘簡陋’就知道了!”田茂涓一邊笑一邊說。
說“簡陋”是因為這個家的裝修費少得可憐,連著臥室的空調和廚房電器,整個硬裝一共才花了兩萬七。錢雖花得少,但“簡陋”二字卻并不適合這個家。
一面墨綠的墻上是兩扇對開的白色木門,推開金色的歐式門把手,門后隱藏著主臥室。客廳墻上掛著云南的面具、廣西的壯錦和朋友送的鋼筆畫。再往頂上看,白色的屋頂上懸掛的是兩盞華麗的宮廷燈。2006年田茂涓買下這兩盞掛燈時,它并不是流行的款式,但4年過去,這些燈卻成了當下最時髦的樣式。
田茂涓把家定義為“綠色”,于是深深淺淺的綠就成為她家的主色調。挑墻漆時,田茂涓選了色號最深的墨綠還嫌不夠,還要再往里加染料。賣漆的營業員嚇了一跳,不停問田茂涓刷在哪兒,要用多大面積。“若是刷小塊,她才賣,若大面積刷墻上,她怕我們回來找她扯皮。”說起四年前的往事,田茂涓的臉上浮現著隱隱的得意,仿佛又回到當時好笑的情景。
就在記者感嘆這個大膽決定做出的效果好得讓人嫉妒時,田茂涓笑出聲來:“其實心里也怕,所以只能在自己家里刷,刷壞了也沒人管,哪敢冒冒失失用到客戶房間里!”
那時剛買了房,挪不出多余的錢,田茂涓和王品把裝修預算縮減了又縮減。她干脆心一橫,放棄了吊頂。
為了避免客廳單調,她買來幾十米陰角線把綠墻和白頂做了區分。石膏做的陰角線上布滿凹凸細致的花紋,遠遠看去和白玉大理石很有幾分神似。它們貴吧?田茂涓卻回答:便宜得很,兩塊五一米,還給免費裝。
完美的拼接圖
身為家裝設計師,常年都在建材市場跑,田茂涓和丈夫撿了許多“便宜”。一次陪客戶挑選主材時,王品意外發現了一家打折清倉的瓷磚店。因為拆遷,許多上了年齡的腰線和磚都以極便宜的價格在處理。例如一款上世紀90年代末流行的細腰線,一箱10塊錢。一箱腰線100片,這不等于白送嗎?王品立馬出手拿下。
客戶看著王品的沖動,好心提醒他不能光圖便宜,這些東西早在10年前就過氣了,拿回去也沒什么用。王品卻大咧咧一笑:“買回去再說!”
這樣的磚王品抗回來了若干,因為價格便宜,全是零散的品種和花色。夫妻倆興奮地給瓷磚一張張拍照,存進電腦,再用設計軟件拼出一塊塊不同的花。“別小看這些亂七八糟的磚,它為我的家帶來了完全不同的效果,客廳、臥室、廚房、衛生間,每個地方都是不同的切割法和拼接法,每種圖案看起來都很不錯。”
為了避免裝修污染,田茂涓只買了兩張木板由木工現場做了一個上下兩層的鞋柜裝在門邊。鞋柜不是常見的對開門,而是2米高,60厘米寬的高柜,配合著抬高的綠色門梁,和臥室門一起刷成了白色。
不到兩個月,房子裝修完畢。隔壁剛裝完的鄰居過來參觀,轉了一圈后,驚詫地發現明明是一樣戶型的房子,這里卻比自己家大得多。田茂涓說,哪兒有什么秘密,一是家具做得少,唯一的鞋柜都是往上走,沒占用地面面積;二是房間沒吊頂,視覺上開闊了許多;三則得益于主臥的門,單扇改雙扇,又把門框往上提了20厘米,而次臥則干脆做了弧形設計,只刷了漆,連門也沒有裝。
外婆的陪嫁
家里的柜子少,卻絲毫沒有影響房間的收納。
王品父母家喬遷新居,許多上了年歲的老柜子和老箱子扔了舍不得,送人又沒人要,田茂涓把它們全拖回了自己家。
公婆家淘汰掉的黑色五斗櫥被她放在了飯廳一角。木紋的肌理、落了幾處土漆的外壁讓整個櫥柜流露出歲月蒼老的氣息。田茂涓把宜家買來的彩條斜紋織毯疊成不對稱的三角形,搭在五斗櫥一角,再把一塊同是來自宜家的白色人造毛絨毯鋪在了土漆折疊椅上。黑色的土漆家具增添了年輕的色調,家,也逐漸變得豐滿真實起來。
帶鎖的大柜子是婆婆婚后存錢添置的第一件家具,田茂涓把它放在墻角,做了電視柜;另一口稍小的扁平箱子磨花了老漆,田茂涓把它放在兩張沙發間,隨手放些臺燈、書籍和茶杯。這些老箱子既是擺件,打開鐵皮鎖扣又有巨大空間。換季的衣服和暫時用不到的棉絮,全被田茂涓放進了兩口箱子里,一舉解決了收納問題。
一張外婆陪嫁的楠木床,床頭床腳都雕著細致的花,土漆刷成的床帶著歲月斑駁的痕跡,也被田茂涓抬了回來。這張床外婆睡了50多年,而自己也跟外婆在這張床上度過了歡樂的童年時光。外婆雖然過世了,但留在這張床上的記憶還在。
田茂涓把這張床放在了次臥,伴隨女兒的出生和成長。這張有床頭和床腳的老木床,保護著開始翻身、開始滿床爬、開始在床上跌跌撞撞學走路的女兒。就像外婆當年保護自己的手,這張床也呵護著女兒的成長。
媽媽知道田茂涓愛這些陳年的老物件,趁著搬家,把一個上世紀80年代由木工打的碗柜也抬給了她。年輕時的媽媽熱愛鮮艷的色澤,高大的碗柜刷成了明亮的芥末黃。田茂涓把碗柜內里清潔干凈,放在女兒房間作衣柜。不再有興趣的玩具、小掉的衣服鞋襪,連同身形巨大的毛絨娃娃一起堆進了寬大的衣柜。
細節里的情調
參觀這個家,隨時都能發現驚喜。掛著的鋼筆畫是一幅龔灘街景,青石板、毛綻房、曲折的小路都在展示這個古鎮寧靜的過往。這幅鋼筆素描是朋友前往龔灘的寫生作品,上面標注著“2005年2月”的字樣。那時朋友剛從龔灘回來,興奮地向他們講述這個三峽古鎮即將淹沒前的寧靜與美好,把畫兒也送給了他們。田茂涓把素描裝在畫框里,釘在留白的墻上,歲月靜好的現世安穩,通過這幅安靜的畫,真切地顯露出來。
田媽媽不知從哪兒撿來一段老木頭,拿給女兒看能否做點什么。田茂涓用小刀削開斑駁的樹皮,發現它竟是一段陳年香樟木。田茂涓畫了草圖,讓木工依畫做了個茶幾,又把婆婆家壞掉的廚柜臺面切了出來,安在了這張自制的茶幾上。
婆婆家淘汰來的五斗櫥上成了小裝飾品的家。宜家的關節人偶,別人送的中國新娘,旅行時淘來的燭臺,都高高低低地擺在了五斗櫥上。一只10寸紅色漆盤特別惹眼,記者翻看時發現竟是重慶漆器廠上世紀90年代末的精品。原來田家舅舅在重慶漆器廠工作過,工廠倒閉時,這些手工制作的漆器散落了一車間,幾近被人當廢品賣掉。舅舅撿了回來,給小朋友做玩具,田茂涓喜歡這些小東西,收拾了一大堆放在屋里。
同套花紋的紅色漆盤還有兩只6寸的被她壓在了宜家的蠟燭下做墊盤,一中一西,明艷動人,讓記者剎那間想到了“情調”兩個字。
還有一只上了年歲的手工作品,來自十幾年前田茂涓自己的創作。念書時的手工課,老師發給每人一只木勺,她用砂紙磨平了表面,用油彩畫上了京劇臉譜。涂上透明漆的臉譜,還是禁不住時間的摧殘,臉譜上的白臉在時光里逐漸褪變成淡淡的黃色。翻開木勺臉譜的內里,一個幼稚的鋼筆簽名在勺內歪歪扭扭地立著,赫然寫著:田茂涓。
這個家已經住了4年,它一點點地豐盈、變舊,卻把歲月珍貴的面孔都留在了這里,留在了一件件平淡、美麗卻又充滿回憶的舊家具里。
